这是毛泽东第一次爬香山,因为过去并没有毛泽东一游香山的记载。不过,最可以肯定的是毛泽东第一次坐车去香山。想想,一个当年的穷学生,能够坐上小车走进香山游览吗?那是皇帝都不敢想的事情。
香山的公路是临时抢修的,小轿车爬坡相当吃力,虽然司机狠踩油门,也不那么顶事。进香山大门不久,又遇上一个70度左右的大斜坡,汽车哇哇猛响,车轮就是原地打滑。
毛泽东说:“上不去吧?我们下来走好了。”
司机说:“好,主席你先下车,我把汽车倒回去,再往前冲一下,这样出不了事。”
毛泽东和周恩来他们慢慢踩着夜色,顺公路到了香山慈幼院的后门。
一辆吉普车停在那里。这是毛泽东从西柏坡到北平坐的吉普车,司机周西林正等在那里。
毛泽东问:“不是到了吗?为什么还要上车?”
周恩来说:“这路太陡,小汽车爬不上去,必须换越野吉普,前面还有好长一段呢。”
果然,越野吉普又开了一阵,才到了一个院子附近。这回真到了。
后来,毛泽东在双清别墅会见客人,也是在香山慈幼院后门改乘吉普车。民主人士误解为对他们的司机不信任,显出不高兴来。但是,当他们坐车爬上陡坡后,才明白过来,再三再四地道谢。
每次来客人,毛泽东都叫警卫员下去接,嘱咐再三,一定要注意他们的安全。
有一次,司徒美堂老人来,他不能坐汽车上山,毛泽东就叫警卫员用担架,一时找不到现成的担架,毛泽东在屋子里四下一看,说:“用我的藤躺椅代替好了。”
警卫员在藤躺椅上绑了两根木棒子,做成一顶人工轿子。毛泽东看了后连夸做得好,还特别说:“抬的时候,4个人要轻轻地一块起,上肩后步子要走稳走齐,不要晃了老人家。”
当警卫员把司徒美堂老人抬到会客厅门口时,毛泽东早已站在外面迎候了。他看见来了,大步迎上去,双手搀扶老人下了轿子。会见结束,同样又用轿子把老人送下山去。
中国共产党和它的领袖毛泽东,就是这样,肝胆相照地与民主人士结成了深厚的友谊。
双清别墅,是1917年熊希龄在香山修建的私人别墅。取名双清,是因为这里有两股清清的泉水,清代乾隆皇帝在泉边的石崖上题过“双清”的字样。
毛泽东住在双清别墅的时候,里面的泉水碗大的两股,呼呼直涌。几十年后,这两股泉水已经没有了,院子里只有一池绿绿的水倒映着院中的六角凉亭。
毛泽东仔细望了望写有双清别墅的大门,然后走进去。院子很大,夜色下,一个古色古香的六角凉亭,还有不少松柏自由自在地站在院子里。更令毛泽东兴奋的是院子里有一个人工砌的大池塘,月光下闪着点点磷光,一下子就生动了整个院子,连房子也生动起来。院子深处还有一个亭子,中午毛泽东常常在那休息。泉水从亭子后面顺亭子流过来,给人以极清凉的感觉。
“这个院子不错呀,比我们在西柏坡的院子还大还漂亮。”毛泽东由衷地赞叹道。
警卫们也直点头,说这里环境不错。
当然领袖的不错和警卫的不错意义是不一样的。
领袖说的不错是从风景上,而警卫说的不错是从警卫上。
西柏坡的房子还有个院墙围着,毛泽东、周恩来共同住在那个院子里。而在延安杨家岭时,毛泽东住的窑洞前,小围墙还没有人高,外面是一个厨房。如果在沟里走的人劲儿大一点,手榴弹就可以扔到毛泽东的窑洞门口。从延安到西柏坡到北平,警卫环境越来越好,这使警卫们很高兴。
双清别墅院子大,房子也不少,是一排坐北朝南的平房,从西头起,有卫生间、卧室、办公室,中间正厅是会客厅,能容纳20多人。从正厅往东走,还是办公室和会客厅,过了会客厅是小餐厅。小餐厅通过一个走廊和厨房相连。
工作人员专备了一个竹提篮,每天给毛泽东送饭。几十年后,这个竹篮上了照片,陈列在作为纪念馆的双清别墅的墙上。
这排房子中,除毛泽东使用的房间外,还有工作人员的办公室、储藏室和小厨房。
从此,毛泽东住在这里,一直到6月份进城。但是,毛泽东只是白天去中南海办公,夜里仍回双清别墅休息。
邓小平亲呈给毛泽东的绝密报告
毛泽东率领党中央开进北平,于是,南京总统府的丧钟开始敲响了。
进入北平之前,甚至北平还没有达成和平解放协议之前,毛泽东就在1949年的新年献词中满怀信心地向全世界宣告:“中国人民解放军将向长江以南进军,将要获得比1948年更加伟大的胜利。”
很巧,蒋介石也在同一天发表了元旦声明,一扫以往的趾高气扬,提出愿意和中国共产党进行和平谈判。这就是说,用美式武器装备起来的不可一世的国民党军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失败了。
两个星期后,毛泽东以中共中央主席的身份发表关于时局的声明。毛泽东回顾了解放战争的历程。自从1946年7月南京政府在美国的帮助下,撕毁停战协定,发动全国规模的战争至今已经两年半,人民解放军在异常艰难的条件下,抵抗了国民党的430万军队的进攻,然后又使自己转入了胜利的反攻,从而恢复了解放区的一切失地,并且解放了石家庄等许多大城市。
毛泽东一眼看穿了蒋介石的求和声明的实质,他提请中国人民解放军全体指挥员战斗员注意:“在南京国民党反动政府接受并实现真正的民主的和平以前,你们丝毫也不应当松懈你们的战斗努力。对于任何敢于反抗的反动派,必须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之。”
紧接着,1949年3月,在中国共产党进城之前召开的七届二中全会上,毛泽东宣布:
“我们希望4月或5月占领南京。”会议结束后,从南方赶来参加会议的邓小平、陈毅、谭震林等被毛主席留了下来,再次商谈了渡江作战的问题,敲定了4月10日作为渡江作战的发起时间。到了3月26日,在总前委和兵团首长的会议上,把渡江时间推迟到4月15日。关于这个推迟,在渡江之后的5月10日,邓小平给毛主席的报告中说了原因:“三四两个月,在极度紧张和忙乱中渡过,二中全会后,我们3月18日才回到前线,其时二野各部刚过淮河,三野各部亦在运动中……”后来,由于政治上和军事上的需要,渡江再次推迟。当时,中央军委曾指示,和平谈判的南京代表将在4月1日到达北平,谈判过程将拖至4月中旬甚至下旬才能结束。如你们能于4月的13、14日渡江成功,则较为有利。因为渡江日期正是阴历十六,月光遍地,因此建议推迟两天。
在那些天里,来往电报不断,反复商量攻占两浦和炮击南京的问题。到了3月17日,中央军委考虑,如占领了浦口和浦镇,南京政府的大部分官员就会立即跑散,不利于我们和平接收南京,意取消这一意向。几天后,在长江边上的总前委也开会做出决定,因为浦口攻占与否,对渡江作战无重大关系,所以不攻两浦。中央军委批准了这一计划。于是,六朝古都的南京幸免了一次猛烈的炮火。
邓小平他们返回前线一个星期后,毛泽东从那个名叫西柏坡的小山村来到北平城。那一天,机要参谋送来了两封电报,邓小平看了第一封,说国民党又从西北调来一个独立第九十五师增防江南。想了想,邓小平又说,对头,从前我在冯玉祥那里工作时,就晓得这个部队。说话间,他又打开了第二封电报,顿时兴奋地叫起来:啊,毛主席、党中央昨天上午进北京了。虽然那时北京叫北平,但邓小平还是叫北京,因为他知道,北平肯定要叫北京的。他的这一声喊,使在座的人都活跃起来,想着将来进北京如何如何……
经过100多天的运筹,一部渡江战役的《京沪抗战役实施纲要》已经形成,由机要部门用电报拍到了在北平香山的中央军委。这时候,毛泽东除了少量时间会见几位民主人士外,大部分时间在考虑如何更快地摧毁蒋家王朝。
党中央在香山这一段时间,主要有两件大事,除了毛泽东考虑打仗这一件外,还有一个就是协商召开新的政协会议。这件大事主要是周恩来负责,他每天坐车去城里,晚上8点赶回香山跟毛泽东一块研究军事问题。至于毛泽东不是不过问政协筹备这一摊子,而是把重点放在解放全国上。因此,毛泽东常常把自己关在双清别墅的小屋里,挥笔疾书,有时甚至一写一夜,那些智慧的思想就这样源源不断地喷涌出来。而老人家那些智慧的作战思想,大多来源于长江边上的一封封电报。
毛泽东进北平已经成为了公开的秘密,报纸上登了消息,还专门发了号外。满世界的好人坏人都知道。正因为如此,毛泽东在北平的驻地就成了秘密中的秘密。如果保密不好的话,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即便空中的敌人不方便的话,地面上的敌人也会蜂拥上去。
因此,周恩来在号来的一大堆房子中,为刚进城的毛泽东选中了香山。
香山一带对外称呼劳动大学。
不知道是谁给中国共产党的首脑机关起了个劳动大学的代号,起得太绝、太棒。想想,大学是一般文化教育机构,跟中央首脑机关是驴头不对马嘴。再加上又是讲劳动的大学,更是特务们不屑一顾的地方了。
而这个风马牛的代号却吸引了不少青年学生。
当然,劳动大学也不例外,尽管它从来没有在报纸上公开招生过。但是,仍有很多热血青年打着小红旗,走上几十里路,到香山来投考劳动大学。自然不让进,不甘心的他们又去找香山派出所。香山派出所有一个人是中央警卫团派进去的,他耐心地劝,说劳动大学不对外招生,是我们内部办的一个劳动组织。
“那为什么叫大学?叫大学就应该招生。”女学生当然不愿意白跑这几十里路。
“叫大学只是一种称号,不叫大学属于招生性质的也可以招学生,叫大学不属于招生性质的也没有办法招学生!对吧?”
女学生磨半天,她也明白没有用,派出所跟劳动大学差不多是八竿子远,人家就是说同意你去报考劳动大学,不也是废话吗?
没办法,站岗的战士更是不肯通融,连话也不肯多说,就是不让上香山。上不了香山,找不到劳动大学校部,还谈什么考试一类的话题呢?
女学生只好拿上小红旗往回走。这回小红旗不再骄傲地举起,而是沮丧地耷拉在脚的位置上。她们一边走一边琢磨:“是呵,劳动大学从来没有发过招生简章,也许香山派出所没有骗我们吧。”
路上碰到爱说话的香山老乡,对她们说:“嗨,劳动大学是考的吗?你没听他们老嚷嚷老大老大的。”
“劳大还是老大?”“劳大”这两个字从香山老乡的嘴里出来,就成了老大。聪明的女学生问。
“当然是老大啦,谁敢自称老大呢?”香山老乡神秘地笑笑,反问了一句,走人了。女学生坠入了五里云雾中,又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老大?那一定是共产党的最高机关吧?她们猜想可能是:
毛主席住在那里。
确实,香山是党中央机关的驻地。
但是,别说局外人,就是局内人,也不一定个个心明眼亮。郊6分局跟局长张锋一块进城的大学生郑存祚,当时有个理解。他认为劳动大学就是中央社会部,他压根也没想到劳动大学就代表党中央。
毛泽东到北平的那天之前,后来是中央警卫局副局长的王新贤叫张锋去清华园火车站一趟,郑存祚跟去了,他却没想到他是在为毛泽东和党中央入城做准备。
王新贤问:“假如发生空袭,这地方有没有躲藏的可能?”
张锋想了想,布置挖了个能藏人的掩体。
郑存祚虽然接触解放区不多,但他接受过13兵团司令程子华的招待,很随便。所以,他认为一般人来北平不会有那么大的架式,猜想毛泽东要来。
当然,谁也没捅开这层窗户纸。
那时候,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好,就是知情人也不一定知根知底,更不要说敌人了。毛泽东住在香山的消息,知道的人就很少。毛泽东住在香山双清别墅,知道的人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那时,保密工作相当严格,该你知道的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你也别问。
李旭明说:“那时保密工作太好了,失了密,要掉头的,你知道呗?”
不是危言。一名营长,因为说了一句话不小心暴露了秘密,于是,他把自己生命中美好的6年交给了监狱。
就这么严重。
那时,李旭明在香山公安分局当科长,毛泽东来之前,他参加了对坏人的监视工作,并且安排中央警卫团的便衣队住在老乡家,以及马路边上的路线警卫。毛泽东来的那天,李旭明听说西苑机场有保卫任务,保卫谁他可不知道。他在香山分局守摊儿。香山分局就在香山公园门口的那条买卖街上,毛泽东打那路过,李旭明不知道。后来还是群众纷纷传说毛泽东去西苑机场检阅部队,他才知道毛主席来了北平。但是,毛泽东住在他的管片里,他还是不知道。直到毛泽东去了中南海很长时间以后,李旭明才从中央警卫团的人嘴里听到这条已经解密的秘密。